定王府。

穆峻拿到信，掃了幾眼，道，“當年之事，果然是薛氏勾結慶王所為。”

周延道，“多虧了你宮中的眼線報信，不然我們也沒法及時救下佳玉姑姑，拿到這封密信。”

“可惜慶王府的探子已經死了，沒有找到慶王謀害安王府的證據。”顧音想起佳玉姑姑所說的話，有些遺憾。

“無妨，接下來，便該我們出手了。”穆峻道。

“你的意思是？”

“慶王欠先父和安王府的這兩筆債，是時候討回來了。”穆峻冷冷一笑，“皇上想必也會同意的。”

顧音不解其意，“皇上跟慶王並沒有仇，他會替我們做主嗎？”

“而且現在皇上病重，恐怕對這陳年舊事，也提不起精神來處置。”周延也有些猶疑。

穆峻一笑，“你們把信給我就是，現在所缺的，不過是個合適的時機。”

嘉祐帝收到大理寺呈上的慶王通敵賣國、以及與薛氏勾結暗害先端寧太子的證據，大怒，命大理寺徹查。慶王府眾人被投入大獄。

“慶王通敵賣國？”顧音大驚，怎麽會如此？

“慶王府中搜查到了慶王寫給托赫的信件。”周延道，“大理寺比對過字跡和信紙，確認是當年慶王所書。”

難道，是定王偽造了信件？畢竟，定王手下有劉遂那等能人，又有薛氏留下的信件，偽造出當年的一封信件，也不是不可能。

顧音心下疑惑，問道，“你說，是不是定王偽造的書信？”

周延皺眉不語，他與穆峻結識多年，穆峻當不是那樣的人。但是，如今的局勢……

接著來幾日，慶王之事繼續擴大。慶王府的別莊被搜出藏有兵甲，私庫中奇珍異寶不計其數，從慶王二子的刑訊中，又挖出了當年與張賢妃聯手逼宮的事情。

嘉祐帝因受病痛困擾，行事更加暴躁，見證據確鑿，下令處斬慶王及其府上兩百人，又將昔日有關聯的洪老丞相家、劉太嬪、李家等都族誅。

“寧遠侯夫人，王爺在內商量要事，您不能進去！”侍衛擋住顧音。

門開了，定王走出來。他看了顧音一眼，示意其跟著。

兩人一路穿過東院，到了蓮池邊。亭子裏的侍女奉上果茶，退出幾丈之外。

“你來找我，是為了慶王府的事？”穆峻開口問道。

顧音點頭，“不錯。”

“慶王府滿門抄斬，足以祭奠安王府眾人。想必，你對這個結果應該也是滿意的了？”穆峻語氣淡淡道。

“但是，慶王府並沒有通敵賣國，你我都知道，那信件裏根本就沒有提此事！”顧音道。

穆峻笑起來，“如果不是通敵的罪名，皇上又怎麽會對慶王府嚴加處置？”他看向顧音，“你不滿意？安王府的血海深仇，你不想報了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穆峻繼續說道，“端寧太子案，皇上是最終受益之人，你以為，他會為了我父親而除掉慶王府？至於慶王與張相聯手殺害安王府之事，到現在，根本就沒有證據。光憑一封十幾年前的薛氏舊信，你以為就能扳倒慶王府？”

“慶王私藏的兵甲呢？也是你安排的？”顧音問道。

“慶王曾經有過私軍，這也不算冤枉他。這二十年來，他做過的惡事，不計其數。我不過是把他做過的事情，毀滅掉的證據，再呈現給世人看罷了。這也算是告慰當年端寧太子案中的東宮諸人，以及安王府上下。”

顧音頓了會，道，“慶王雖然罪大惡極，害死了這麽多人，但是，慶王府其他的人呢？十二公子他們，不過五六歲的孩童，又何其無辜？”

“無辜？”穆峻冷冷道，“一榮俱榮，一損俱損，這麽簡單的道理，你現在不明白？留下他們，便是留下禍根。”

“顧音，收起你的良善之心，皇權之爭，向來不是你死，就是我亡！再心慈手軟，寧遠侯也護不住你。那日如果不是你放過那刺客，周延又怎麽會受傷？”

“阿延，我是不是做錯了？”顧音回了侯府，仍然有些思緒混亂，“如果不是我一時心軟，那人也找不到機會傷了你。”

兩人見過佳玉後出宮，在路上又遇到了刺客，周延本快要抓住那人，但那人挾持了兩母女，乘顧音求情之時傷了周延。

“音音，別胡思亂想。”周延安慰她，“這不是你的錯。那人固然可恨，但那母女倆何其無辜，如果因為我們倆的緣故，害死了她們，我們會難以安心的。”

他嘆口氣，顧音回來已經跟他說了定王設計的事情。“定王，已經不再是以前的穆峻了，以後，我們遠著些吧。”

“不說這些了，你先休息會。”見顧音有些疲憊，周延扶起她。

顧音點點頭，躺在床上，周延給她蓋好被子。待要離去，顧音拉住他的手，周延一笑，吻住她的眼睛，“睡吧，我先去書房還有些事情處理。”

慶王走進來，環視屋內。

“是你，定王。”他看著坐在桌旁的定王，“你把我請到這來，是為何事？”

穆峻站起來，把他讓到桌邊，示意押送的小吏退出去。然後為他遞上茶，“慶叔祖，請坐。”

慶王坐下來，不緩不慢，飲了口茶。

“我在皇覺寺的時候，曾經聽明叔祖說起您。他說，自從先帝朝，他跟您都隱退之後，您的心思，就不知道放到哪裏去了。原來，慶叔祖您一直還是心系朝廷和宮中啊。”

“明王，是真正隱居世外之人。我倒是好奇，明王那樣的人，怎麽會養出你這樣的性子，倒像是我府裏出來的人。”慶王笑道，“我這慶王府如今的境況，也是拜你所賜啊。”

“慶叔祖言重了。我何德何能，能將慶王府帶到如此境地。”

“哦，那封寫給托赫大王的信，是誰編造出來的？”

“這我就不知了。向來慶叔祖多年來樹敵無數，定然是有人不忿，特地送了這份大禮吧。”

慶王冷冷睨他一眼，“你有話便直說。”

穆峻一笑，“我一直在想，慶王你跟端寧太子無冤無仇，為什麽要協助薛貴妃，陷害太子？不管是陷害端寧太子，還是助五皇子奪位，你除了保住慶王府以外，仍然不過是別人眼裏一個遠離朝政、熱衷修道的王爺。”

“這讓我很是好奇，你為什麽要做這些事，你從中，又得到了什麽好處？”穆峻緩緩道。

“我為什麽要告訴你？皇帝已經下了旨意，慶王府滿門抄斬，你如今，又能拿出什麽讓我有興趣的東西？”慶王不是很在意地看了他一眼。

穆峻笑了，“我聽說，你一直在追查先帝留下來的一批藏品。不巧，我剛好知道這些東西在哪裏。只要你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，我就交給你。”

慶王睜大眼睛，又恢覆了神色，“本王如何知道，你不是騙我的？”

穆峻舉起手中的銅鑰匙，晃了晃。

慶王盯著鑰匙，沈默了一會，方道，“好，我告訴你。本王跟孝恩皇後有仇，所以想要除去端寧太子一脈。”

穆峻聽慶王提到自己的祖母，神情並沒有多大變化。“孝恩皇後善良慈和，深得先帝信愛。你跟她，有什麽仇？”

“善良慈和？”慶王哈哈大笑，“先帝被她迷得丟了魂，連她是個什麽樣的人都不清楚。”他憤怒道，“那女人披著天真的外衣，害死了多少人！”

“本王年輕時，跟光啟爭奪太子之位，結果，被他棋高一籌。阿如也被他納進了宮。”慶王談及往事，狠狠道，“孝恩進宮以後，先帝眼中就只有她一人，阿如也被她排擠而死。”

“本王雖然不濟，也要為阿如報仇。二十年，本王整整等了二十年，才等到了機會，把那女人留下的人全都除盡。幸好那女人死得早，不然，她要是看到光啟帝害死了她的兒子，她的孫子，不知道會是怎麽一副模樣呢！”慶王大笑起來。

“薛氏想要將你父親取而代之，本王就助她一把手。沒想到，薛氏竟然還能留下證據。本王當年真是太不小心了。密信落到了安王手裏，本王能怎麽辦？自然要想辦法除去安王了。”

“信件早就被佳玉拿走，你為什麽還要對安王府趕盡殺絕？”穆峻輕輕撫著手中茶杯。

“安王既然知道了信件，誰能保準他不會把此事告知皇帝？本王當然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。”

“我還有一個問題。端寧太子闔宮都被除盡，我雖然在皇莊上，後來被先帝接回來，你為什麽放過我？”穆峻問道。

“最開始你流落在皇莊上，我不知道還有你。不過，後來光啟帝封你做郡王，本王就派人去查，結果發現，你不過是太子妃從外面撿回來塞給常氏的孩子。”

“你既然不是端寧太子的兒子，我便放了你，讓那女人看著別家的孩子繼承了她兒子留下的一切。”慶王哈哈大笑，頗有幾分得意道，“想必，你還不知道吧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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